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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程释梦第2讲:释梦的渊源与误区

黑风 2018-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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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为什么要释梦?因为好奇嘛。对于“不知道”的事物,人们总有一种“想知道”的冲动,更何况梦总是与梦者自己有关,就更有好奇心了。许多人就是因为这种对自己的好奇心而要求别人为他解梦的。解梦的精神分析家,也是因为对“不知道”有一种移情,基于“好奇心”(当然还有别的动机)才成为分析家的。

  自古以来,人类对梦就充满了好奇心并关注梦的意义。中国古代有许多丰富而朴素的梦学思想,譬如周公解梦。周公名旦,是周武王的弟弟,他放弃移居封地,伴随左右,潜心辅佐武王治国。应该说周公是中国儒学的先驱人物,因为孔子经常梦见周公。依据周公的梦学思想形成的民间解梦典籍《周公解梦》,其内容之庞杂,象征材料之丰富,堪称古代梦学之最,不过古人主要用它来占卜凶吉,而不是揭示梦对于梦者的内在精神价值。另外,在儒家经典《春秋左氏传》中,也记录了不少王侯将相的梦,并对其意义进行了探索。

  《左传》中有一个“病入膏肓”的典故,说的是春秋时期,晋景公得了重病,听说秦国有一个医术很高明的医生缓,便专程派人去请来。医生缓还没到的时候,晋景公恍惚中做了个梦,梦中有两个童子,正悄悄地在他身旁说话。

  一个童子说:“那个高明的医生缓马上就要来了,我看我们这回难逃厄运了,我们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另一个童子说道:“这没什么可怕的,我们躲到肓的上面,膏的下面,无论他怎样用药,都奈何我们不得。”

  不一会儿,缓到了,立刻被请进了景公的卧室替他治病。一阵儿把脉后,那医生对晋景公说:“这病已没办法治了。疾病在肓之上,膏之下,用灸法攻治不行,扎针又达不到,吃汤药,其效力也达不到。这病是实在没法子治啦。”

  晋景公听了,心想医生所说果然与梦中的景象一致,恰好验证了自己梦见的两个童子的对话,便点了点头说:“你的医术真高明啊!”说毕,叫人送了一份厚礼给医生,打发他回秦国去了。

  其后,发生在梦者晋景公身上的事情就非常离奇了。有一天,景公想吃新麦做的饭,于是令人献上新麦,让桑田巫先看看新麦,图个吉祥,然后将其杀掉。当景公正准备吃饭时,却感到一阵腹胀,便去上厕所,却不慎掉到粪坑中淹死了。此时有个宦官恰好梦见自己背着景公登天,于是就由这个宦官将景公从茅厕中背出来,并用他来殉葬。

  从这个典故可以看出,古人只是关注梦现象,并不一定真的要去解释梦。或者说他们只关注梦的凶吉占卜功能,时常把梦境这种“谜面”当成了“谜底”,而不太关注梦境背后的潜在精神价值。这种关于梦的原始蒙昧态度,即便是在当今社会,仍然是一种主流认知取向。譬如,某个人做了一个梦,他的第一反应可能就是去网上查询“周公解梦”,看看这个梦是个“好兆”还是个“坏梦”,有没有什么灵异的预测功能或命数说明。当然,喜欢西方星相学的人,遇到疑惑之梦,可能不是去查询周公解梦,而要去看看自己的星盘,从中获得安慰或者别的什么启示,等等。

  如果我们穿越时空,以精神分析的科学视角为晋景公解释“病入膏肓”这个梦,给他做做心理分析,其结论可能有所不同,或许因此会改变晋景公晚年的命运和结局。

  首先,景公这个梦不是噩梦,而是一个具有重要精神评估价值的梦,包含了潜意识对他自己晚年生活的重要提示。梦中的两个“童子”代表景公内心的两种矛盾冲突的自我态度。其中一个童子是对接受医治怀有敬畏之情的自我,他很焦虑:“高明医生要来,我们没地方躲了,怎么办啊……”;另一个童子大概是一个狡猾而顽劣的自我,他的态度是逃避或抗拒治疗:“我把我的心事放在心灵深处,保持压抑状态,让他无法触及,就可以避免被医治了!”

那么,景公得的是什么病呢?心病!他患有心理疾病。尽管景公因贪欲和不良生活方式,可能同时患有与高血脂有关的心血管疾病,但梦中所说的“病”,是指心病。

  为什么这样说呢?道理在于,如果不是心病,景公犯不着对见医生那么纠结和恐慌。梦是一种象征语言,梦中的膏与肓除了直接的意义之外,还另有所指。因为“膏肓”本指与心脏关联的一个部位。膏,膏脂、油脂也,其作用是包裹脏器。现在许多人摄入脂肪超量,甘油三酯过多,将肝脏包裹起来,就形成了脂肪肝。肓,心脏与膈膜之间也。因此,膏肓一词,直接的意义是指在心脏与隔膜之间形成膏脂。从医学角度说,这个部位的膏脂过多,会导致心火过盛。中医认为,膏脂为心火燃烧提供柴薪,在火热作用下成为液态,经心室燃烧后部分膏脂气化蒸发,并在胸腔内压的作用下随湿热之气外渗于体表。所以,“膏脂”、“心火”这些元素,是与一个人的“贪欲”相关联的。

  说景公的病是心病,还有别的一些重要依据。在《春秋左传人物谱》中,晋景公是一位霸业有成的君主,他冷静沉着,知人善用,大度包容。不过,景公也犯了不少的错误,一是对鲁成公不敬;二是为拉拢齐国,强迫鲁国归还汶阳之田的举措,令诸侯离心;最后则是晚年以武力压服郑国,令郑国存有背晋的意图,等等。

  所以说,景公的梦,是他在生病卧床等待接受医治的时候,潜意识中对自己是否接受心灵医治的矛盾心态的一次呈现。我们可以把这个梦的意义翻译成这样一段内心独白:

  “一个自我说:‘那个高明的医生就要来了,肯定会发现我的心理症结,这回我们难逃厄运了,我们躲到什么地方去呢?’另一个自我说道:‘不用怕,这没什么!我们把心事藏到内心深处,用厚厚的一层防御将其隐藏起来,无论他想什么法子,都奈何我们不得。’”

  只可惜,那位名医缓大概只会把脉开药,不会问诊和释梦,所以治不了景公的“心病”。当然,也有可能出于别的原因,他有意回避或者不敢去了解景公的心事,所以草草诊断,并留给景公一个极为负性的心理暗示:“你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于是才有了后来景公不幸跌入粪坑溺亡的悲催结局。

  这里,我不过是以心理学的眼光去理解古人的梦而已。其实,关于梦,人类经历了从原始朴素的释梦观、哲学思辨的释梦观、生物医学的释梦观到精神分析的科学释梦观的转变。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一种释梦理论能够在普通人的观念中占据绝对权威的地位。

  在古代,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对梦的基本态度,都是通过占梦来预测吉凶祸福,他们把梦看作神谕或命运的启示,而不会关注梦的内在精神价值,更不会与梦者的心理健康联系起来,这是一种普遍的认知和态度。因此,有记载的古人关于梦的解释,往往关乎重大的政治、军事、国政、人生抉择,国王在其左右,甚至设有专门的占梦官员,因此一般人也不敢轻易为帝王解梦。到了近现代,占梦的人一般都是些江湖术士。在中国,这种具有强烈神秘主义色彩的释梦观至今仍有十分广泛的市场,以至于一说到“释梦”人们就想到周公解梦。这是一种朴素而缺乏科学实证的释梦观。

  第二种释梦观,是将梦与哲学思辨或文化心理相关联,他们对梦的理解往往和身心关系、物我关系、生死轮回、虚幻与现实等基本哲学范畴联系起来。譬如,中国就有“南柯一梦”、“庄周梦蝶”、“梦见周公”等典故,人们或借此阐明人生的道理,或以此引发对人的思考,或者他们将梦与文化心理相关联。譬如,中国古人梦兰、梦刀、梦笔的传说,表明人们潜意识中的文化心理。据《左传.襄公三年》记载:郑文公有一个贱妾名燕姞,梦见天使送她一束兰花,燕姞因此怀孕。一天,郑文公见到燕姞手拿一枝兰花,便让她陪伴自己,燕姞趁机说:贱妾已怀有身孕,如若不信,敢用兰花打个赌吗?郑文公说可以。后来燕姞生了个男孩,取名为公子兰,这个男孩就是郑穆公。

  对梦的哲思和文化心理联想,尽管对于理解人存在的本质是有价值的,而且对后来的心理学释梦也有重要影响,但是总体来说,这种理解或解释缺乏系统的理论依据和技术体系,受解释者主观偏好影响较大,属于投射范畴,不具备心理分析的临床价值。

  第三种释梦观被称之为生物医学视角的释梦,也可以说是以生物医学的立场来看待梦。之所以要加上“意图”一词,是想指明,这种释梦观其实并不科学,最多只能算是一种科学企图。生物医学立场的释梦,其核心观点有两种:第一种观点是,梦是梦者生理疾患的表征,这种看法在中医中尤为盛行。认为一个人多梦,一般是神经衰弱或生理疾患的症候,故而比较看重梦与梦者的身体状况之间的联系。第二种观点是,梦是梦者对外在刺激的机能反应。持这种看法的人,同样否认梦对于梦者的潜在精神价值。他们认为,梦最多不过是“刺激-反应”所遗留的思想碎片而已。因此,做梦是一个人将白天清醒的意识生活所残留的思想碎片进行“清理”和“释放”的过程,其目的是为了恢复身心系统的洁净与秩序。

  十九世纪法国曾有一位梦的爱好者莫里,他收集了上千个梦,研究梦与外在刺激的关系,并且做过不少与梦有关的实验。有一次,他用点燃的火柴烘烤一名熟睡者的鼻尖,于是这个熟睡者开始做梦,梦到自己乘坐一艘游轮,正穿过英吉利海峡,在途中,船上的油库起火爆炸了。这是一个噩梦。另有一次,莫里自己在午睡,梦到自己在法国大革命时期犯了死罪,被押送到断头台执行绞刑。当高高的闸刀落向脖子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首异处,在极度焦虑中惊醒过来,结果发现是床的顶板落下,击中了他的颈椎骨。

  显然这是一些不充分的孤立实验。尽管可以说明,梦具有将感官世界的印象以惊人的技巧编入梦的结构中的能力,但却无法充分证明,感官刺激是梦的唯一来源。譬如,同样以“双脚交叉”姿势睡觉的人,有的可能会梦到自己被追赶而无法逃掉,另一些人可能梦到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还有一些人可能根本就没做梦。也就是说,在相同的刺激条件下,不同的人可能会做不同内容的梦。所以,莫里的实验只能证明梦与外在刺激(包括身体的某种不适感)存在某种关联,但却不能否认梦具有独立于刺激因素之外的内在精神价值。

  第四种是精神分析立场的释梦,主要是弗洛伊德、荣格、弗洛姆的释梦,其中以弗洛伊德的释梦为理论基石,荣格的原型理论作为有益的补充,弗洛姆则以梦的象征分析对释梦作了创造性阐发。发展到今天,精神分析的释梦观,已经成为一种具备完整理论与技术体系的科学释梦观,并在心理咨询与治疗的实践中得到充分运用。

  精神分析的释梦观,主要基于对梦的两点基本认知:

  (1)梦是一种无意识语言,具有毋容置疑的内在精神价值。尽管梦可能与入睡前和睡眠过程中存在的某种刺激因素有关,甚至可以说,梦是清醒生活的继续,但梦只对那些可能触及内在精神意图的刺激产生反应。因此,梦的话语,往往是梦者在清醒的意识生活中不能够表达或者未能充分表达的思想内容,它是梦者对情醒状态的意识生活的“补偿性”表达。这种补偿性具体分为两种情况:如果梦者在清醒生活中对某件事情来不及思量,而这件事情对梦者来说又很重要,它就可能出现在梦中,表现为“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如果梦者在清醒生活中不得不压抑或否认自己的某种欲念和情感,这种欲念和情感就可能出现在梦中,并让梦者感到惊讶:“奇怪!我怎么会做这种梦呢?”表现为梦与梦者的意识观念不兼容、不一致,甚至正好相反。

  (2)梦是一种象征语言,梦的内容(即梦境)与梦的思想(即梦的隐意)之间,是“谜面”与“谜底”的关系。在弗洛伊德看来,作为梦境的梦的内容是一个难以猜测的谜语,它与梦的思想是两种不同的语言,梦境是一个人潜意识的思想被转换出来的产物,这种转换需要依据特殊的造句和排列规则才能完成。既然梦是象征语言,便不难理解,梦中的事物和现实中的事物就不一定是一回事。因此,不可以把梦的“谜面”当成“谜底”来理解。假如你梦中出现到一个“水池”,不一定就指水池,可能用它来指代女性情感或情绪状态。同样的道理,梦到某一“动物”,通常并不指这个动物本身,而是指某人身上具有的与这一动物属性有关的人格特质。

  这是简单的理解,实际情况可能有些复杂。记得有一次,我在成都交通广播“解密梦语”节目中给大家释梦,有一小伙子打进热线,说自己梦到“狗”,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狗”并不一定是狗,而指人,这个动物与 “忠诚、护卫、跟随”等人格特质有关。主持人问我是否也会梦到“狗”,我随口说自己“从来没有梦到过狗”。恰好我生活中的一位重要亲人也在收听那档节目,事后她“不怀好意”地问我:“我的解梦专家,你说自己从未梦到狗,根据你自己的理论,反证你从来就不忠诚,是吧!”我一时百口难辨。不过我澄清道,虽然你的说法不无道理,但梦的分析并无那么简单,我没梦到“狗”,也可能因为我潜意识中并不存在着关于“忠诚与否”的焦虑,无论是别人对我忠诚,还是我对别人忠诚,或许都不是一个让我感到纠结的问题……算是勉强过了一关。

  除此之外,精神分析的释梦观还对 解码式释梦持有异议。这里所谓“解码式释梦”,就是把梦的内容看成一系列符号的集合,每一个符号都有一个特定的解答,而不是从整体上去研究梦的叙事逻辑和运作机制。甚至有人试图通过这种解码手段来实现释梦的人工智能化!在我看来,这种释梦企图最多属于“梦想”或“乱想”,因为解码式释梦不过是周公解梦的当代想象,它难以完整而准确地揭示梦的意义,甚至出现自相矛盾的解释。在中国,这种方法出自或假借《周公解梦》,网上有许多流行的简便方法供大家网上查梦。由于“解码式释梦”忽视了梦的整体性和梦者的特殊性,似乎只是针对梦的某一部分元素而不是针对涉及梦者本人而进行的翻译工作,因此它是一种“机械式”释梦方法。

  一个梦就是一幅画,一处风景,一曲乐章,一部戏,一段生命历程。梦作为一种隐喻,它是自我探索的密码,它讲述着属于梦者个人的独特故事,并显现着应对生活困境的杰出智慧。如果我们只是依照梦的表面意义“按图索骥”地去理解梦境,那我们显然会被误导。我们只有暂且掠过梦的表面意义,去潜心发现隐藏在梦境背后的内在话语逻辑以及“谜面”与“谜底”之间的转换法则,才能做出符合梦者心理现实的解析和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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